《仙逆》外传第二篇：痴仙人
天色氤氲暗沉，重重的雨幕几乎让人看不清眼前的景色，山脚的老农嘟囔着抱怨的语气咒骂着老天，但是路过的修行人却能依稀感觉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在少数筑基期以上的修士，依稀能感到五观的酸涩之感，这磅礴不停的雨幕，模模糊糊的甚至能隔绝他们的神念感知。
“安全第一。”
依稀察觉着雨幕之中的凶意，这些筑基修士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不是绕路远遁便是加速离开。
而这一切莫不在浮在云端之上的周佚的眼中，自从昔日得了雨鼎之后，各种和雨有关的天气仿佛就成了他天然的法宝，丝丝雨线自然而然的围绕的着他，如同神兵拱卫帝皇一般。
而这些雨线缠绕着周佚的神念，化为无所不在的耳目，让他将方圆数百里的一切都看的仔仔细细，真真切切。
他看到山脚下的村落里村落里狼狈地将屋子里的水舀出厅堂的辛苦的妇人。
他看到那些踏着积水欢快地蹦跳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丝毫不觉的幼儿。
他看到就着雨点急管繁弦般的水声饮酒作乐的文士。
他看到满身泥泞正在加固着庭院里的花木露出惋惜心疼神色的园丁老农。
他看到叹着气将一闪闪门板装上诅咒着天气的店铺老板。
他还看到只能站在无人可见的角落中，眼睁睁地瞪着天空淋着雨，让泪水无声滑落的痴人。
凡尘种种，皆入其眼，可身为修士，这眼中状状种种都以难以再让他心生涟漪，更何况，便是生了念头，又有何用。
“今日来，又哪里只是为看看这些……”
周佚低声的不知对谁而言，却鬼使神差的再看了一眼那痛哭的痴人，许久之前，似乎自己也是如此这般痴狂吧。
转身向着雨幕中心而去，周佚神念之内，五行宗山门外的护山迷阵早已如同无物，他清楚的看到几个外门弟子正手遮额头疯狂的跑着，怕是正在为那位师兄师弟传讯吧。
不过如今外门之中竟然连可御剑飞行之人都没了么，否则就算是如今这种局面，也不至于如此凄凉。
不过有或许是师尊们为了磨砺后辈才如此行事，毕竟修行一路，以毅为舟，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
思之想之，周佚的目光就不自觉的朝着山道上看去，寥寥数人之中，一人身披蓝色纱衣，头戴青萤草编织的斗笠的女子，却让他不由得眼前一亮。
“顾悠霜？”心中淡淡浮现出一个名字之后，周佚的嘴角不由得笑了起来。
“多年未见，顾师妹我行我素的性子还真是这般一如既往，不错，真不错！”
不过周佚的神念也就停在了此处，再往上不足百步就是山门大阵所在之地了，虽然过去诸事因果无论是在如今周佚婴变期的修为下，还是他如今的身份下都应该不算什么事了。
但毕竟神念入阵，定然会被门内诸多的师尊长辈们探查得知，如今这个时刻，周佚不想让他们为了自己而无谓的多去思量什么。
毕竟……五行宗此刻可正遭遇着灭门大祸啊。
在这阴沉诡异的雨幕之中，不知藏了多少豺狼野狗，也不知暗布了多少诡秘手段，即使只是远远的望了一眼，周佚都可以感到整个五行宗如临大敌般的戒备之意。
山顶之中的大殿之内也应该是明火执仗，亮如白日了吧，毕竟连自己都在耳闻之后，急切的赶了回来，在修行界中有着更为深厚人脉的长辈们，自是应该不比他迟太对。
不过轻挥衣袖，感知这一片不知从何处搬运而来的参杂着细微的烟瘴散毒水气，若是普通修士，感知、神念皆会有所被扰，一身法力怕是还没动手就要弱上三分。
但凭此手段就像暗算五行宗，这一批人在周佚看来却也不是什么登的上大雅之堂的强者。
只不过说道强者，周佚就不由得想起一个人，一个在他记忆里真正称得上是强者的人。
王林！
“若是王林……只怕他只需堂堂正正踢破山门就好了，一拳一脚，伐山破庙，哪里还需如此手段。”
轻笑着摇了摇头，仿佛是要将那个身影挥出脑海，却意外的听到一个突兀的声音在身后不阴不阳的响起。
“这位朋友，洗心阁做事，不想死的就赶紧离开。”
周佚转身看着身后的这个中年汉子，身披全身甲胄，兽头盔居然是鹤翼造型，全身的重甲依稀可以辨认应该是掺入了少量的星陨铁，哪怕是这沉沉的雨幕都压不住加州上透出来的些微星光。
“我若说……不呢？”周佚轻飘飘的看了对方一眼，淡淡的问道。
“那恐怕就要请阁下留下命来，洗心阁的局，可不欢迎不请自来的闲人！”中年汉子一边说道，一边取出一根沉沙银刺长枪。
“你想留下我？”
看着对面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周佚不由得有些想笑，对面不过化神初期的修为，恐怕连自己的修为都还看不穿，看来洗心阁给这帮莫名其妙家伙的底气不小啊。
“此刻若是怕死，转身离开雨幕笼罩的范围即可。我算是好说话的，不然……”中年汉子依稀也察觉周佚恐怕不是自己能轻易对付的，洗心阁对五行宗的攻击发动在即，他也不愿意多生事端，不由得开口劝道。
“不用不然了，若只是洗心阁这一帮暴发户，那也就怪不得只有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了。还不入不了本尊的眼角。”周佚一脸了然的打断道。
“诋毁本阁，饶你不得，死来！”眼见门派被批的一无实处，中年汉子不由得暴怒狂喝出来，手中长枪携裹风雷之势朝着周佚掷出，在半空之中倒也显得有几分威势。
“真是米粒之珠……”
周佚许是太久没有与人对话，看到如此场景，竟还有暇摇了摇头，然后双眼一闭一睁，只见一束毫光从双目中迸射而出，直击在长枪上，长枪居然立刻如朽木碎瓦一般片片崩解了开来。
眼见如此，中年汉子不由得大惊失色，他原本估计周佚就算有化神中期修为，可就算只见再不济，只要在这里打起来，能惊动得了附近洗心阁的人来驰援，对面就算不死也要仓皇而逃。
而如今看对方仅仅只是一眼，就让以坚固著称的沉沙银炼制的长枪崩碎如朽木，这简直超越了他的想象。
看着在雨幕之中依旧器宇轩昂的周佚，中年汉子不由得倒退了数步战战兢兢的说道：你……你……若是杀了我，你也逃不出这天罗地网，就算你修为再高，也难逃和五行宗一起陨灭的结局。”
中年汉子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放出了数道剑光朝着四面八方飞去，周佚眯着眼睛一看就已然知晓都只是普通飞剑，攻击效果或者是分散注意力的效果那是半点也无，只是希图引起附近的同侪的注意，赶紧来驰援罢了。
“就凭你们洗心阁……”仔细看了一眼严正以待的中年人，周佚不由得摇头笑道：“罢了，看你尚有几分愚忠的份上，本尊饶你一命，睡去吧。”
说完，轻挥衣袖，中年汉子就感觉自身似乎被缠绵柔肠的细丝牢牢捆了起来，不有片刻便昏睡着掉下了半空，落在了山林之中。
“难道这一次真的只是洗心阁一家？真是匪夷所思。”
看着山林间扬起的沙尘，周佚的脸色却不由得庄重了起来，洗心阁要对五行宗不利，这是明面上都在流传的消息，但在某个行市中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是不敢相信。
洗心阁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大批散修啸聚而成的帮派而已，其实早已有之，无非是一帮没有门派支持的散修互通有无，互相支持帮助而逐渐形成的松散的组织罢了。
直到一百六十七年前，一个名为吴玉子的散修横空出世，接掌了洗心阁。从这时候开始，整个洗心阁的风气为之一变。
以前，洗心阁中的交换、教导等各凭心意，并没有一定的规程，但吴玉子则定出了规章，让低级的修士给高级修士提供各种修行资源，不管是丹药、药草、道侣乃至于帮着打杂寻找各种物事，而高阶修士则将自己替换下来用不上的东西逐渐下派，也给予低级的修士各种修行上的指导。低阶修士们用巨大的努力堆积资源，使得包括吴玉子在内，洗心阁短时间里就培养出了好多个化神后期的高手，从而逐渐有了一派之气象。
但洗心阁内部物资管理甚严，有低阶修士拿到了好东西不上交的要杀，高阶修士不愿意辅导低阶修士的也要杀，行事作风颇有几分魔道的影子。
但这样的好处也显而易见，加上吴玉子本人靠着不凡的管理手腕和一番曲折狂热的歪理邪说，让整个洗心阁逐渐陷入了某种狂热中。
甚至让大多数人开始相信只要他们靠着集体的努力堆出一两个顶级修士，自然能带着整个洗心阁鸡犬升天，能够和积累深厚的门派一较高低乃至于取而代之。甚至觉得那些门派、大世家才是限制了修行界发展的罪魁祸首。
如此种种的想法加上洗心阁百多年的积累，使得他们变成了一个让人有些闻风丧胆的修行界的流寇集团和悖逆者团体。
洗心阁巅峰之时，甚至谣传整个修行界四成以上散修皆是洗心阁成员，他们忽翕而来，往往一下子就可以聚集成百上千人。
二十年前他们就是这样攻破了滕门城，十五年前他们洗劫了董家山庄，七年前他们拆平了玉经堂……虽然每一次他们的损失都无比巨大，但获得也非常丰厚。
如今的洗心阁现在已经有了化神修士数十人，以及元婴、筑基修士更是不知凡几。
而且通过洗劫那些大门派、坊市，他们找到了许多分进合击的阵法招式，可以让低阶修士们能够集体对抗高阶修士。以洗心阁现在动辄出动成千上万人的阵势，哪怕所面对的门派、家族高阶战力充沛，仍然无法抵抗这样的人海战术。
更何况如今谁家没个坛坛罐罐的？洗心阁这么一拥而上，哪怕是家族门派死得人多了都够心疼的，每个卓越的弟子，哪一个不是无数的资源堆出来，无数的丹药喂出来的，哪里禁得起这样毫无道理的损耗？
不过自从七年之后攻破玉经堂之后，他们沉寂许久，这一次复出竟然看上了五行宗，这还是让人非常惊讶，毕竟五行宗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派，而是每一代优秀弟子层出不穷的朱雀国的大门派。
不仅化神后期的门派内的前辈、长老就有数十人，更有掌门和两位长老都是婴变期超卓人物。虽然他们平时长期外出历练清修，未必时时刻刻都在门派，但怎么也不应该是洗心阁能动得了的。
一听说这样的动静，周佚就留心了。虽然他已经叛出了五行宗，但毕竟是有那么份香火情，自己也无数次想过想要和门派和解，然后重新被收归门墙。虽然如今这样的妄念早已经淡的没有了任何痕迹，但对于这个他出身的地方，他依旧容不得他人丝毫的侵犯。
但在如今看来，周佚虽然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依旧不免惊讶，洗心阁为了攻占五行宗，不知道已经准备了多久，一夕之间击中超过了十万散修，甚至准备牺牲其中一半人，来将五行宗付之一炬。
或许他们对付不了那些战力卓然的门派长老，但他们原本也不想着能尽数诛杀，拼死几个，耗死几个，省的下哪怕还能活着，也定然无力护住门下诸多弟子，到时候门派根基毁之一旦，基层弟子死伤殆尽，就算在外修行历练的逃过一劫……但五行宗，终究也算是毁了。
如此歹毒的想法，让周佚知晓之后就不得不放在心上，于是他来了！
不过既然开始，周佚也没想着在瞒着什么人，就那么朝着整个战场的最中央缓步而去，路上遇上不开眼的家伙，不是施法使其昏睡过去，就是干脆一掌毙了，也省的连番啰嗦，呱噪烦人。
不过随着越行越近，法术光华难免四溢，洗心阁的人也毕竟不是傻子，引起了些许注意，乌云滚滚，阴雷阵阵，整个阴沉的天地都仿佛被周佚搅动了起来。
四面八方潜藏着的各种灵力波动像是水波一样蔓延开来，一簇簇的灵力升腾，仿佛是水面上一个个漩涡，不断碰撞，汇聚起来，像是要将一切都席卷吞噬进去。
“什么人？敢和洗心阁作对！杀！”只是须臾之间，就从四面八方有三个修为差相仿佛的家伙扑了上来。
看着他们祭出的法宝，周佚立刻就知道正主开始登场，不会像之前那般容易对付。不过自负本事的他飒然一笑，说：“五行宗弃徒周佚在此，就凭你们，是来送死的么？”
周佚？听到这名字，三人一怔。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家伙哈哈大笑了起来：“就是那个不喜欢道侣美娇娘却喜欢尸体的家伙么？居然没被杀死也算是个奇迹啊。”
“来啊，并肩子上。尸体可不用上交，他能惦记着那么多年想来有不俗之处，那正好兄弟们几个一起爽爽。”另一个尖嘴猴腮，双手各提着一柄短刃的家伙猥琐地笑道。
周佚脸色一变。他因为恋上那美到了极致得婷儿而被逐出宗门，自知乖于人伦，没什么话说。他不介意被称为弃徒，不在意别人说他如何如何不堪，但绝不容许有一丝污秽和婷儿联系在一起。他从牙缝间挤出两个字：“找死！”话音未落就已经出手了。
周佚一拍腰间的空间囊，一道赤红色的流光在整个黑魆魆的空间中光华大绽，仿佛能将触眼所见的空间都切成两半似的，对面三人一见，不由得脑后一凉，连忙招呼法宝回身各自招当。
但周佚含怒出手，又岂是如此这样就可以防的住的吗？只见他手中剑光一闪，整个人居然瞬间消失在了雨幕中，仿佛化为了一片光雾，向着那尖嘴猴腮的化神修士笼罩而去。那人一惊，朝着边上一闪，可就在他闪身还没出现的当口，周佚已经先动了。
他一挥大袖，朝这里另外两人挥出一道青绿色的烟雾，那是惜春幛，虽然看着云淡风轻，不染一丝烟火气，却是极为歹毒的法宝。只要修行者的灵力、神念或者是法宝和惜春幛一沾上，那就会缠上一丝，再也无法完全挣脱。除非到了化神后期，可以凭借灵力、神念强行将那一丝痕迹抹去，不然几乎是无解的。纠缠上了一丝，便是不得不卷入其中，越纠缠越是缠得厉害，直到整个人都被卷进去再也脱不出来。
惜春幛出手的瞬间，周佚已经恰好出现在了那尖嘴猴腮的修士出现的地方，恰好比他快了那么一线。他的左手直接卡在了尖嘴修士的脖子上，用力一抓。
尖嘴修士瞬间就被制住了，胸腔中荷荷做声，偏生一丝气息都无法再透出了。
“玷污婷儿的后果，现在你知道了吧。”周佚瞥了一眼，用力一抓，直接拧断了尖嘴修士的脖子。他再也懒得看一眼，直接将尸体一抛。
另外两个修士哪里见过如此威势。洗心阁中实力相差有限，追求的就是修为层级上能让少数几个人突破，其他资源大部分都还是比较平均的，同样是化神期，修为、经验、法宝、战力等差距当然有，但却决不至于一个化神初期的修士瞬间就被抓小鸡仔一样地弄死的地步。
“你们也跑不了！”周佚一声暴喝，作势欲向那两人扑去。络腮胡子修士和另一人甚至连惜春幛的凶险之处都还没来得及瞧破，一下子被周佚吓得向后一缩。可就在这时候，周佚神念催动，惜春幛向着两人扑了过去，两人一下子躲闪不及，居然被笼住了。
周佚看起来轻松，但刚才那一下攻破尖嘴修士，实则牺牲不小，瞬间抢在前面的动作就让他消耗了两颗螟蛉丹，而瞬间释放绝强的灵力乃至于将神念全部集中起来的那一刺，让尖嘴修士无从反击，他一日之中最多也就施展这么两三次。再多就有可能要伤到自己的神魂。
周佚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自己这边，冷哼了一声。惜春幛缠住了那两人，但急切之间却也不可能灭杀了他们，留在空中反而会成为后患。而且天晓得两人会不会拼着受伤和法宝的损失强行突出呢？
一方面是对几人出言不逊的恨意，一方面也是考虑到这以寡敌众的战况，周佚横下心来。
“那就让你们，代表我这个逆徒给门派长辈们报个信吧。”周佚嘿嘿一笑，右手用力一攥，大喝道：“给我爆！”
惜春幛轰地一声爆开。为了一下子能干掉两个修士，周佚居然引动了惜春幛自爆。这烟雾状的法宝毕竟先天不足，体型和灵力比较分散，爆炸威力不算很惊人。可这毕竟是一件化神期修士都可以倚仗的法宝，爆炸的气团直接干掉了一个洗心阁的修士，还将那个络腮胡子的修士炸飞开去。
周佚心中又是一动，再次挥出一剑。一道剑气直接托着那个堪堪还有一口气的络腮胡子修士远远飞了出去。那修士直接撞在了五行宗的山门大阵上。又引起了一团光晕。
“洗心阁的鼠辈们，出来吧。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啊！”看着扑了上来的结成一个个战阵的洗心阁元婴以上层级的修士们，周佚豪迈地大笑出声，直接迎了上去。他连连挥出一道道剑气，都如一团团光雾一般，环绕在他的身侧，整个人仿佛是这苍穹之间的层云之主，扑向了洗心阁的战阵。
当那个已然半死的修士撞在山门大阵上的时候，五行宗内再也无法装作对外界的情况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大殿一侧的钟楼，两位长老合力敲响了示警的钟声。一圈圈挟裹着灵能的钟声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那是谁在出手帮忙？”一位长老问道。
“周佚。”顾悠霜已来到了大殿中间，她看向空中爆开的那一团光晕，唏嘘道：“师兄知道师门有警，这次还是来了。”
“霜儿，你就别为她说话了。”顾悠霜的师父童金枚就在一侧，她身着深红色的宫装，一派雍容贵妇人的样貌。但门中大家都知道，童金枚可是极为难缠的家伙。虽然现在也不过是化神中期的修为，但那股女子才有的狠劲韧劲，让人轻易不敢开罪。
“是，师父。霜儿先御敌，之后再分说就是了。”顾悠霜将斗笠摘下，随手交给了侍立在一侧的筑基期的弟子，而她的左手上，已经掣出了她费了不知道多少心血打制的飞剑“吟雨”。
当年，谁人不知天真烂漫的小师妹顾悠霜喜欢上了五行宗的天才弟子周佚。可是，在顾悠霜刚刚引起了周佚的一点点的注意的时候，她才发现周佚心系修行，似乎对女子完全没有任何兴趣。
然后，她发现，周佚宁可选择那个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仙人尸体也不愿意接受她的追求。或许是万念俱灰，或许是因为不甘心，或许，她曾想着某一天终于要让周佚后悔。她居然赶上了周佚的修为进度，现在也是化神后期的境界了。
虽然因为积累还不厚实，加上没有称手的法宝仙剑，她还称不上是五行宗最顶尖的几个战力之一。但能够接掌门派戒律的弟子，又怎能是易与之辈？
“吟雨”剑的命名，意味着她对周佚的那一缕悠远的情思并未完全断绝，已经变成了某种执念，某种深刻镌印在神魂之中的印记，但这柄剑杀起敌人来，却同样是爽利无比。
“诸位师叔，师父请严守山门就好。待悠霜前去退敌。”她一拱手，立刻就御剑升空，迎向了直接扑向山门正门的一拨敌人。
“哈哈哈哈，五行宗只有女人可以御敌了吗？大伙儿上啊。”人群中一声粗豪的断喝，数十个元婴修士一声喏，几乎同时以全力攻出了手中的法宝。
“星河剑阵！”
顾悠霜心中一颤。敌人果然是有备而来，这星河剑阵出自于很久之前五行宗的老对头久阳宗，就是为了对付五行宗的五行相生相长，绵密悠长的剑势，讲究的是以力破巧，最是锋锐豪迈，一旦稍有松懈退让，可就真的要让对方形成星河倒卷之势，极难翻身了。
顾悠霜虽然修为精深，但却没太多奇遇，按部就班地修炼上来，灵力修为也无法和几十个元婴修士相抗衡。
她手一番，吟雨剑消失在了半空中，息忽又出现，化为绵密如雨的一道道剑光，直接和对方的剑阵剑势对撞了过去。她心知要直接抗衡那是非常危险的，自己也顶不住，但要是松了这第一步，那后面更难将整个局势反转过来了。
“欺负我们五行宗无人吗？”一个稍显得稚嫩的男声在下方响起，却是五行宗元婴级修为的弟子们也受命出击了。冯摧带领着一众弟子，协助守御正门，看到顾悠霜接敌，人数上处于下风，立刻带领一众弟子们直接放出了飞剑攻了过来。以吟雨剑的剑势为主，以大家各自剑势辅助，一下子和星河剑阵正面撞击，居然没有任何颓势。
大片的光芒爆裂开来，又晕染开了一片山体。
“师姐，这里交给我们，后面还有王师叔带着人过来这边支援。您先杀敌！”冯摧说。
“多小心。”顾悠霜丝毫也不犹豫，直接脱开了战斗，朝着更外侧的一个个敌团扑去。
洗心阁的攻势，可是烧杀抢掠什么都来，要是让他们破坏了门派根基，比起死一些人更严重。第一时间阻止他们的行动绝对是第一要务。顾悠霜的吟雨剑再次祭出，大片光华覆盖了一个洗心阁的有元婴修士带队的小队，瞬间将好几个人斩杀。
然后，又是下一个……
“霜儿小心！”当顾悠霜扑杀了三个小队的时候，几个洗心阁的元婴高手和一个化神中期的修士已经集中起来准备扑杀她了。就在几人刚刚扑出来的时候，一声低沉稳健的提醒和一片氤氲成了云雾的剑光直接拦在了对方的来路上。周佚到了。
“师兄！”顾悠霜欢声道：“幸亏师兄赶到了。”
“你小心，吴玉子在后面，这种家伙我还是有点兴趣，交给我吧。后山他们放出了两只铜山兽，有点危险，你去那边好了。其他人恐怕有点危险。”周佚说道。
“师兄。”顾悠霜低声念着。就是这个指示，说明周佚对五行宗的状况知之甚详，现在师门中人数的确是略有不足，外出历练的元老有点多，一些已经失去联络多时的，或许也说不好是不是已经遭到了毒手。那些长辈们，需要坐镇山巅维持山门大阵，能够在外侧游走的中坚弟子并不多。“谨遵师兄号令，霜儿这就去。”她垂下头，一如当年应和最受瞩目的五行宗天才弟子的样子应声，然后转身就走。
“你们的敌人是我。”周佚舒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服下，然后好整以暇地从手中放出一具宝塔状的法宝，直接镇在了半山的平台上。宝塔光华大放，金灿灿的光芒所及，洗心阁的人都是心惊胆战，而五行宗的弟子们则能感觉到那光芒中蕴藏的力量、温暖和……希望。他横在了山门正门前，想要攻破五行宗山门，必须先杀死他。
“不肖徒！”山巅的那些元老们岂能不知这里发生的情况。一人恶狠狠地唾弃道：“这周佚，污了我五行宗的名声还不够么？还要来现眼！”
“他可不曾污了雨鼎的名头。”另一人横了一眼，道：“他是天才，这丝毫不曾变化。现在，他的修为可是已经高过了你。而且，他毕竟是心系师门啊……”不胜唏嘘之意丝毫不掩饰。
顾悠霜飞出一阵之后，忽然心念一动，朝着周佚飞出一枚玉简，还用神念附上了一段话。她不敢回头了。那个宝塔的确是强悍到无法想象的防御宝器，但那更是婷儿栖身的地方。将宝塔放出，可不仅仅是因为要它作为守御用，更是代表着周佚表明了要和她——那个被他眷恋着的尸体一同御敌的心念，那是他的力量之所在。
那是……情敌啊。
随手接过玉简，神念一扫，周佚的神色就严肃了起来。他朝着宝塔看了一眼，心中念着：“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婷儿，说不定我能让你活过来啊。”
可是现在，不管之后如何发展，首先是要让自己活下去吧。且看这眼前的土鸡瓦狗，能不能留住自己吧。周佚长啸一声，双手一张，开始全力攻向眼前那数之不尽的敌人……